特斯拉命悬一“厂”

作者|罗松松编辑|张庆宁封面|东方IC 5月初，在距离上海市中心70多公里的海港工业区两港大道以西，一座特斯拉CEO埃隆·马斯克(Elon Musk)设想的“无畏”工厂正在崛起。主楼已进入封顶阶段，重型卡车不断进出工地，数十台塔吊忙碌工作。特斯拉的中国速度前所未有。2018年7月，特斯拉与上海市政府签约，10月17日在浦东拿下工业用地，12月17日接通临时用电，12月底获得首张施工许可。2019年1月7日，工厂正式开工建设，半年内，一期工程建设已进入收尾阶段。一位汽车制造新势力的创始人告诉Prism，一般来说，一个车企的生产基地需要两年才能完成，其中工厂建设需要一年半，设备调试需要六个月。特斯拉显然不是一家“一般”的公司，马斯克等不了两年。他渴望在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复制美国Model 3的奇迹。Model 3是特斯拉的第三款量产车型，起价仅为35000美元，但续航里程为350公里，是特斯拉历史上最经济、最受欢迎的车型。2018年，Model 3在美国的销量达到139500辆，新能源汽车的市场份额为39%。它是美国历史上最畅销的电动汽车。过去5年，特斯拉在中国仅售出约5万辆汽车，仅靠出口无法撬动中国的巨大市场。2018年，特斯拉在中国的营收同比意外下滑13%，仅占全球营收市场份额的8.18%。市场也变得不那么乐观。在经历了去年的首次负增长后，中国汽车行业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。中国2019年4月消费零售总额同比仅增长7.2%，为2003年5月“非典时代”以来的最慢增速。而且越来越多的品牌车企在中国推出高续航的电动车，特斯拉也不再孤单。首款国产特斯拉半年后即将下线。有多少中国人会被Model 3吸引，将直接决定特斯拉能否成为像大众、奔驰那样的世界级车企。

初夏5月，特斯拉上海工厂项目一期工程落下帷幕，工厂主体结构正在封顶。摄影|罗松松上海工厂争分夺秒。2018年4月，当马斯克还在他的加州工厂里建地板，工作到很晚，以实现每周5000辆Model 3汽车的产能时，一份来自太平洋彼岸的“礼物”从天而降。4月17日，国家发改委公布了汽车行业外资股权比例放开的五年时间表，2018年新能源汽车率先放开。5月22日，中国宣布将汽车进口关税税率大幅下调至15%。在2018年之前的24年内，外资在中国生产和销售车辆必须首先找到一家中国合资企业，在合资公司中的持股比例不能超过50%。马斯克等了四年才等到政策宽松的那一天。2014年4月，马斯克首次来到中国。在北京，他将Model S的钥匙交给了第一批用户，正式标志着特斯拉在中国销售的开始。这位硅谷明星在中国拥有大量追随者，但这种光环无法给特斯拉带来切实的销售。2014年和2015年，特斯拉在中国的实际销量分别只有2499辆和3692辆。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撬动中国市场:在当地建厂，节省关税，降低价格，直接在中国销售。在过去的三四年里，特斯拉中国团队走遍了全国，与不同的地方政府进行了沟通。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:创造最有利于实施这些措施的条件。在工厂选址问题上，马斯克是一个精明的商人。特斯拉在2013年下半年开始启动其电池工厂(Gigafactory1)的选址计划。这个总投资50亿美元的超级项目引起了美国多个州的关注。马斯克希望他们能与e竞争……并表现出最大的诚意。最后，内华达州险胜马斯克赞助的全国“武术大赛”。特斯拉不仅免费获得了980英亩(约5948英亩)的土地，还获得了20年内免除设备和建筑材料销售税、10年内免除财产税和工资税、电费减免800万美元等一揽子优惠政策。在中国，像特斯拉这样的大项目，不担心拿不到好的土地和税收政策。马斯克的目标是为特斯拉建立一个100%拥有的中国工厂，他非常致力于此。从产业配套和地理位置来说，上海是一个比较理想的选择。2014年，特斯拉首个中国体验中心落户上海金桥。随着2018年国外新能源车企不再受到中外合资等政策限制，特斯拉于2018年5月迅速在上海注册了全资公司。2019年1月，上海市政府官员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，按照传统流程，特斯拉工厂项目需要15个月才能落地，而实际只有5个月。1月10日，国家发改委颁布的《汽车产业投资管理规定》正式实施。项目由审批改为备案，审批权下放到地方政府，进一步加快了上海工厂的建设。一位熟悉特斯拉项目的政府人士告诉Prism，一般来说，工业项目需要附有具体的建设计划才能在上海实施。特斯拉与上海市政府签订协议时，设计单位尚未确定。为了保证年底生产，不同的政府部门相互配合，一边与特斯拉团队沟通，一边调整计划。许多程序正在同时进行。2018年12月，特斯拉获得了首张施工许可。“这是一个大项目，市政府非常支持，”上述政府消息人士表示。《棱镜》的作者在5月份两次参观了特斯拉工厂，一名现场施工工人表示，自工厂1月份开工以来，没有一天停工。他每天需要从早上6:30工作到晚上9:30，中间有两次休息，而且24小时都有人工作。半年之内，工厂主体已经基本完工。虽然上海市政府并未公布与特斯拉的协议细节，但通过土地租赁和贷款，可以窥见特斯拉在中国的国民待遇。公开资料显示，特斯拉2018年以9.36亿元的底价获得浦东新区1297亩土地用于工程建设，出让权限为50年。2019年3月，特斯拉宣布从一家中国银行财团获得总额不超过5.21亿美元(约合35亿元人民币)的一年期贷款协议，用于建设上海工厂，利率仅为央行公布的一年期利率的90%。马斯克已经明确表示，特斯拉在华工厂所需的绝大部分资金将从中国筹集，特斯拉只出资一小部分，而5亿美元足以支持上海工厂项目一期的建设。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告诉Prism，特斯拉在中国建厂本质上是一种融资手段。“马斯克很好地利用了中国的杠杆，风险最小。”。需求正在成为一个新的问题。特斯拉与上海市政府的接触始于2014年。时任浦东新区副区长、现任华人运通董事长的丁磊有意引进特斯拉，并与特斯拉全球副总裁兼亚太区总裁任宇翔多次电话沟通。当时马斯克认为时机还不成熟，Model 3的开发还没有完成，Model S和Model X在美国的产能还没有得到充分利用。2016年3月，Model 3在美国正式上市，航程350公里。35000美元的起步价几乎和美国一辆新车的平均价格一样。一经发布，市场需求立刻被点燃，大量订单涌入特斯拉官网和门店。开放预订后24小时，Model 3的订单量达到18万辆，27600辆……三天后，销量超过325000辆，一周后，销量超过325000辆，成为特斯拉成立以来最受欢迎的车型。特斯拉成立16年来，只有4个季度盈利。从某种程度上说，Model 3的成功决定了特斯拉能否摆脱长期亏损，走上盈利之路，从一个小而美的电动汽车公司转型为像大众、丰田、奔驰一样的世界级汽车品牌。特斯拉自2017年7月开始交付Model 3，由于生产线的过度自动化，很快陷入“生产地狱”，无法实现每周5000辆的产能。为了避免大规模退单，马斯克不得不在现场督战，睡在加州的工厂里。而且，他还在工厂外临时搭建了一条帐篷生产线。通过各种方法，特斯拉终于在2018年6月的最后一周实现了产能目标，避免了破产。与此同时，特斯拉获得了进入中国建厂的许可。“根据特斯拉的规划，上海超级工厂一期的产能将达到25万辆，初期的周产能将达到3000辆。相比美国，这个数字并不激进。然而，在中国工厂建设前后，特斯拉站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时间点上。它不仅必须向投资者证明它有稳定的生产能力，还必须证明市场有足够的需求。可以说，特斯拉能够在2018年第三季度扭亏为盈，连续两个季度盈利，完全得益于Model 3产能的突破。整个2018年，特斯拉交付了245000辆新车，其中Model 3贡献了约138000辆，占比超过一半。艰难盈利的特斯拉在2019年第一季度再次陷入亏损的泥潭，亏损超过7亿美元。摩根士丹利(Morgan Stanley)最近在一份报告中指出，特斯拉目前的问题不在生产端，而是在需求端。2019年第一季度，特斯拉交付了63000辆汽车，比2018年第四季度下降了30.7%。对Model 3的需求仍然强劲，但没有达到预期。2018年第四季度，特斯拉预计今年Model 3的周产能将稳定在7000辆，但第一季度Model 3的平均周产能仅为5200辆左右。Model S和Model X车型的降幅更为明显，同比或环比降幅在50%左右，这与美国补贴政策的变化有关。根据美国的政策要求，汽车制造商在其电动汽车销量低于20万辆时，可以获得每辆车7500美元的税收抵免。如果他们超过这个数字，补贴将每六个月减少50%，直到最终取消。特斯拉2018年销量突破20万辆。该补贴在2019年1月减半至3750美元，并将在年底完全取消。摩根士丹利认为，2019年全年，Model S和Model X的销量都将继续下滑。根据美国权威新能源汽车媒体InsideEVs的估计，特斯拉的Model S和Model X在4月份的销量分别为825辆和1050辆，相比3月份的2225辆和2175辆，下滑明显。对于马斯克来说，运营特斯拉的关键在于订单和产能的动态平衡，而刺激需求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降低价格，开拓更广阔的市场，比如中国。虽然在第一季度的财务分析会议上，马斯克表示公司的订单“高得惊人”，但唯一的问题是价格的合理性。自2019年底以来，特斯拉在全球范围内连续调价，这被视为订单不足的信号。5月初，摩根士丹利(Morgan Stanley)分析师亚当乔纳斯(Adam Jonas)在给投资者的简报中指出，特斯拉对中国市场和自动驾驶业务的依赖正在增加，他质疑特斯拉在中国市场的长期生存能力。”我们强烈怀疑中国将出现许多强大的国家竞争对手，”乔纳斯在简报中写道。中国市场的X因素确实如此。中国十年前开始鼓励发展电动汽车，2018年纯电动乘用车销量达到788000辆。2018年国内最畅销的两款电动车分别是BAIC新能源EC系列和奇瑞eQ系列，总销量13.7万辆，虽然产品竞争力是a……愤怒。目前，在中国销售的前10款车型中没有一款是高端电动汽车。2018年，马斯克三缄其口，心想或许是国产Model 3上市后，立马干掉这些竞争对手。时至今日，Model 3能否在中国成为“一鸣惊人”，马斯克本人也有些拿不准。在1月份的一次电话会议上，他表示，在特斯拉实现年产50万辆汽车的计划中，“上海工厂是最大的变数”。由于特斯拉短期内只在上海生产一款车型，即Model 3的入门级车型，上海工厂遭遇加州工厂那样的“生产地狱”的可能性不大。马斯克担心的应该是中国市场对Model 3的潜在需求。2019年第一季度，特斯拉亏损超过7亿美元。马斯克对此的解释是，订单交付存在问题，超过1万辆汽车要么在运输中，要么正在办理通关手续。这种说法在中国似乎很难成立。目前，特斯拉在中国只销售两款Model 3车型，包括后轮驱动和双电机全轮驱动版本。最便宜的“标准范围升级”是377000元。这两款进口车型将于2019年2月交付给中国用户。据Prism获得的一份数据显示，2019年第一季度，Model 3在中国的销量为10742辆，其中3月销量为7515辆。根据马斯克的说法，Model 3在中国的销量应该会在4月份飙升。然而，整个4月，特斯拉仅售出2685辆汽车，其中Model 3仅售出2324辆，仅比蔚来、肖鹏、马薇等新势力多1000辆左右。Model S和Model X的销量也有不同程度的下滑。2018年7月，特斯拉宣布在上海建厂时，中国汽车行业仍保持小幅增长。过去一年，中国汽车行业的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，给国产后的Model 3的未来蒙上了一层明显的阴影。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数据显示，2019年前4个月，中国汽车销量同比下降超过12%，而4月份新能源汽车销量增速回落至仅18.1%。中汽协秘书长助理徐海东分析认为，当前新能源汽车增速放缓与补贴政策的下降密切相关。根据财政部年初公布的补贴政策，新能源汽车普遍下调50%以上，并给予3个月的过渡期至6月25日。过渡期内符合2018/2019年国家补贴要求的车辆，按2018年国家补贴标准的60%计算。“新能源汽车厂商肯定会在补贴过渡期结束前卖车，一定程度上提前透支了对电动汽车的需求”，某上市汽车公司管理层对Prism表示。3月初，车和家创始人李想发微博称，“特斯拉已经到了我们家门口。”。国内造车新势力有几百家，比如车和家，很少有实现量产交付的。大多数公司将在2019年开始交付。这些学徒和特斯拉之间会有一场战斗。另一个不利因素是，上个月市场发布了征求意见稿，要求“已实施限购的地方，2019年和2020年的车牌增量指标数分别比2018年增加50%和100%。”。“这个政策其实是有利于燃油车企业的。过去，由于‘上牌难’，许多人别无选择，只能购买电动车。而且现在行情不好，很多奢侈品牌都在打折。如果没有牌照优势，人们购买电动汽车的意愿就会下降。”上述汽车公司内部人士告诉Prism。这对正在努力摆脱亏损、走上盈利正轨的特斯拉来说不是好消息。相比传统车企，特斯拉的家庭背景明显不如对手扎实，现金流情况也不乐观。马斯克力争每辆车的毛利率达到20%以上，定价相对缺乏弹性。特斯拉宣布国产Model 3后，大众就开始猜测这款车国产后的价格。在它的第一次探索中……ter financial report，特斯拉透露，在其上海工厂下线的Model 3的单位成本将比其在美国加州工厂生产的成本低50%。除了国产产品，如果扣除15%的关税和一部分运输成本，再加上中国廉价的劳动力优势，外界普遍认为国产Model 3的最终价格将在28万元左右。这个价格区间基本针对宝马3系、奥迪A4、奔驰C级等豪华品牌。《棱镜》走访了上海的一家特斯拉体验店，销售人员表示，国产特斯拉车型85%以上的零部件都将国产。由于中国的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和供应商的不确定性，暂时无法提供大致的价格区间。在宣布抵达上海近一年后，特斯拉一直迟迟没有宣布其对国内Model 3零部件供应商的选择，尤其是电池零部件，这些零部件占整车成本的40%左右。特斯拉此前曾与天津李绅和宁德时代等电池电源制造商传出“丑闻”，但都没有得到正面证实。考虑到锂电池不能空运，运输时间长，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，从长远来看，特斯拉选择国内供应商是大概率事件。特斯拉唯一的电池供应商松下目前在中国大连也有一家大型工厂，能够为20万辆电动汽车提供动力。几位业内人士曾告诉Prism，特斯拉在工厂建设的早期阶段，可能会以CKD(完全碎片化零部件)的形式在中国组装Model 3。换句话说，特斯拉的零部件被运到中国，然后在上海的工厂组装。“对于Model 3这样的车型，特斯拉能否真正实现年产量目标，取决于其在中国的供应体系和定价策略。”几位资深汽车业内人士告诉Prism，“而Model 3需要在中国市场做得更多，以防止特斯拉再次破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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