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系车大溃败

作者：汤浏阳

东风雷诺在江苏盐城森风汽车城的黄色标志在一簇簇4S店中格外引人注目。

5月下旬，第一财经记者实地探访时，玻璃外墙上悬挂着雷诺车型的巨幅海报，“雷诺与雷诺百年”的广告语横越展厅二楼外立面。只是展厅里没有东风雷诺的车，而是几辆领克03品牌的轿车。

我们不会再做东风雷诺了，我们会换成领克。最近，老板把几辆领克汽车运到了这里，”工作人员张文说。

今年4月14日，东风汽车（600006，股吧）和雷诺联合宣布终止东风雷诺的运营。半年前，DS品牌的经销商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。去年12月，标致雪铁龙宣布退出与长安汽车（000625，股吧）的合资企业，DS将由PSA单方面运营。

两家法国车企相继退出中国，只剩下东风雪铁龙汽车一家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，这在中国汽车市场20多年来从未发生过。四年前，这三家公司在中国的销量超过80万辆，市场份额接近4%。如今，这一比例仅为0.04%左右。

“法国汽车的全面崩溃是中国汽车市场最有价值的样本之一。”曾在一家法国汽车公司担任营销主管的金广告诉第一财经记者，自2017年以来，二线合资品牌的整体Lebensraum受到挤压，但韩美品牌仍有一席之地，正在努力自救。

就在几天前，雷诺宣布了一项全球战略转型，其中包括削减70万产能，裁员1.5万人，并将其乘用车业务撤出中国市场。

为什么两家法国汽车公司自愿放弃中国市场？法国汽车的整体困境有什么共同点吗？”金光说。

东风雷诺破产经销商索赔14亿元

湖北荆州的一家东风雷诺4S店正在进行装修施工。起重机上的施工人员拆除了雷诺的银色标志并将其运走。我已经签约做其他品牌，但没有办法。我们需要抓紧时间，每拖延一天都是亏损，”投资者李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。

去年年底，位于河南南阳的东风雷诺4S店斥资数百万元进行翻新。出乎意料的是，几个月后，这家东风雷诺制造商宣布终止运营。无奈之下，投资者裴勇在自己的朋友圈发布了一则“租一家新装修的4S店”的广告。

4月中旬，雷诺宣布退出东风雷诺，终止东风雷诺的运营，全国100多家东风雷诺4S店大多处于这种情况。

最令人恼火的是，在4月14日宣布退出中国之前，东风雷诺没有提前通知任何经销商，甚至一些经销商在当天上午将车款转给了东风雷诺，”东风雷诺湖北一家4S店总经理胡军告诉第一财经记者。

胡军告诉记者，4月14日下午5点前，所有客户已经退回了原本签订的订单合同，仓库里有近20辆库存车。“制造商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库存车辆，不知道我们向客户出售的延长保修期，也不知道如何安排我们自己的员工

不愿被“撤网”的经销商结成联盟，与制造商协商索赔，参与的经销商数量迅速从30多家扩大到115家。胡军表示，其中既有春节前刚刚完工，因疫情没有得到厂家及时验收的新店，也有经营多年的老店。其中一些老店去年才按照制造商的要求进行了重新装修。

李鑫向第一财经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，115家经销商库存车辆超过1000辆，零部件和精品库存数量不等，总价值1.923亿元；经销商在制造商账户中的收车及返利余额为2.18亿元；

2020年，房租、人员遣散安置费、店铺建设费用等损失累计达9.9亿元，总额超过14亿元。

同时，他向第一财经记者提供了一份录音文件，显示东风雷诺善后处理小组在电话中表示，东风雷诺负债80亿元，资产仅20亿元，早已资不抵债，经销商只能偿还27%的提车资金和回扣；如果经销商不同意，东风雷诺将申请破产，届时经销商将只获得17%的赔偿。

我们把提车费全额支付到了东风雷诺的账户上，那么为什么还款比例只能是27%呢？按照这个还款比例，每个经销商平均只能拿到50多万，我们无法接受。“李鑫表示，经销商联盟的代表已经与东风雷诺的代表进行了几次谈判，但双方仍然没有达成共识，例如库存车辆、零部件和精品问题。制造商的态度是什么都不管。

需要注意的是，东风雷诺的两位股东并未披露准确的债务数据，但公司内部人士表示，东风雷诺以年产30万辆整车为产能规划，一期投资77.6亿元。已建成年产15万辆整车和15万台发动机的生产能力，按10年折旧摊销计算，工厂每年固定资产折旧成本达到7.7亿元。自2016年投产以来，东风雷诺在销量最高的一年的产能利用率不到50%，而在2019年，产能利用率仅为9%。

上述东风雷诺内部人士表示：“从产能利用率和如此低的销量来看，破产是肯定的。”。

据启信宝消息，自4月14日重组信息发布以来，截至今日，东风雷诺新增动产抵押信息32条。4月30日，东风雷诺新增6条法院查封信息，分别为中国银行（601988，股吧）、交通银行（601328，股吧”）、中国工商银行（601398，股酒吧）、浦发银行（600000，股酒吧”），以及东风模具公司申请法院查封东风雷诺工厂所在地土地使用权。上述裁定的保全标的总价值为人民币16.14亿元。

这是我们最不满意的地方，这意味着一旦我们进入破产保护程序，我们的利益就排在最后。如果我们真的只确认价值20亿元的资产，并根据负债率进行削减，我们还能得到多少？”李欣说。

从战略扩张到战略收缩

东风雷诺经销商面临的困难，DS品牌经销商几个月前也经历过。

5月，第一财经记者走访了上海两家DS 4S店，发现其中一家已经停止营业，到处都是灰尘，角落里长满了蜘蛛网。另一家公司在去年10月转投雪佛兰品牌。DS官网上有60多家经销商的联系方式，记者纷纷致电了解。其中一半以上只提供售后服务；

越来越多的经销商退出了网络。以河北为例，全省没有DS 4S店，这意味着河北省的DS车主需要开车去北京进行维护和维修。

神龙汽车是中国仅存的“独一无二”的法系车，自2017年以来销量持续下降。2019年，仅售出11万辆汽车，比历史高点下降了约85%。神龙汽车也面临着严重的产能过剩和经营亏损，2019年亏损约54亿元。

与东风雷诺和长安PSA不同，神龙汽车并没有放弃努力。该公司仍在推出新车型，并采取了一些改革措施来降低成本、提高效率和提高经销商盈利能力。

观察中国汽车市场在5年时间线上的变化不难发现，2016年和2017年不仅是法国车企的拐点，也是韩美汽车业绩下滑的拐点。不同的是，在经历了大约三年的下滑后，北京现代和东风悦达起亚的销量分别稳定在70万辆和30万辆左右。自去年第三季度以来，长安福特逐步回归正增长通道。

此外，尽管面临困难，前述韩美车企仍在加大投资力度，稳定经销商渠道，并试图通过新产品引进等方式重返市场。只有法国和美国公司迅速放弃了中国市场。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？

金光认为，法国三家车企的行动反映了“集体战略失败”后的急剧好转和收缩。

以东风雷诺为例，雷诺和日产是一个全球联盟，通过在生产、研发和其他领域的合作，每年减少数十亿欧元的成本。东风雷诺进入中国时，东风日产已经建立了近百万辆的产能，并拥有与其相匹配的强大供应链能力。

但东风雷诺并没有充分利用东风日产的产能和供应链基础，而是寻求建立新的工厂，建立一个不同于东风日产的供应链。东风雷诺的一位管理层代表告诉记者，这至少带来了三个缺点：首先，小公司必须承担大公司的成本；其次，产品价格高，缺乏竞争力；

第三个原因是车型引进缓慢，因为无法根据成本核算项目获得批准。这背后的关键原因是“雷诺不愿放弃其零部件的利润”。

长安PSA和神龙汽车都犯了提高产能的错误。例如，长安PSA的设计年产能为20万辆，最高年份的产能利用率仅为13%。2019年，产能利用率低至0.2%。长期的产能消耗导致长安PSA的运营持续亏损。

神龙汽车的战略进军实际上始于2013年，当时神龙汽车制定了“三年翻一番计划”，从2012年到2015年将销量翻一番，达到80多万辆。2014年，神龙汽车进一步提出了2017年实现100万辆、2020年实现150万辆的宏伟目标，并从2014年开始扩大产能，年生产100万辆。

神龙汽车制造部的一位人士表示：“武汉三家工厂的设计产能只有60万辆，但通过两班制等方式，可以满足80多万辆的产能，而无需新建工厂。”。

“事实上，当你看到雷诺-日产联盟前首席执行官卡洛斯·戈恩和PSA首席执行官塔瓦雷斯时，他们的商业理念是高度一致的，即平行扩张和财务导向。”金光说，他们扩大销售规模的方法通常是横向重组和合并，并结成联盟，正如塔瓦雷斯从雷诺转投PSA后，先后推动了对欧宝的收购和菲亚特克莱斯勒集团的合并一样，这一战略类似于戈恩发起并最终扩展到三菱的雷诺-日产联盟。他们降低成本的最常见方法是关闭工厂和裁员。6月2日，雷诺汽车发布了未来三年的战略计划。为了应对目前的运营亏损，其中一项措施是将全球年产能从400万辆降至330万辆。

在这种心态下，退出一个不盈利的市场是正常的，”金光说，“问题是退出中国市场是否是正确的战略选择

放弃中国市场是最大的错误

5月29日，在江淮汽车（600418，股吧）与大众汽车签署股权交易的当天，大众汽车首席执行官赫伯特·迪斯与中国媒体通了电话。Di的第一句话是：“我要对中国表示特别的感谢。如果不是中国率先控制了疫情，恢复了经济发展，大众汽车今年的生存将面临巨大挑战。”

迪斯演讲的背景是，为遏制新冠肺炎而采取的严格封锁措施，加上消费者支出的大幅下降，导致4月份欧洲汽车销量空前下降76%，仅为27万辆。汽车研究机构LMC Automotive表示，由于新冠肺炎和随后的经济衰退，预计到2020年，全球轻型汽车产量将下降20%以上，约7100万辆。

自4月以来，中国车市经历了V型反转，根据一些车企披露的5月销售数据，中国车市场有明显的持续反弹迹象。如果没有对全球疫情的明确控制，中国无疑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汽车市场。

与此同时，德国经济学家Ferdinand Dudenhoff最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他也很少批评雷诺退出中国市场，德国汽车公司正在积极向中国和整个亚洲市场扩张，大众、戴姆勒和宝马都认为中国是最重要的汽车市场。雷诺放弃中国和亚洲市场是最大的错误，也是我们相反的教训。欧洲汽车市场近年来逐渐萎缩，疫情后还会进一步加剧，这对雷诺来说将非常困难。

事实上，2019年是雷诺过去10年来最糟糕的运营表现。2019年，净利润暴跌99%，从2018年的35亿欧元暴跌至仅1900万欧元。此外，雷诺汽车也面临着现金流压力。根据该公司第一季度财务数据，截至3月底，雷诺持有103亿欧元的流动性储备，低于2019年底的158亿欧元，这意味着雷诺在今年第一季度消耗了55亿欧元。

五月底，法国Fi……

法国国务部长布鲁诺·勒梅尔（Bruno Le Maire）表示：“雷诺目前面临严重的财务困难。如果它不能迅速获得财政援助来应对新冠肺炎，该公司可能很快就会破产。”

“从雷诺几天前发布的战略转型内容来看，其意图是坚持欧洲，但欧洲能坚持下去吗？”金广表示，即使没有新冠肺炎的影响，雷诺在欧洲的市场规模也已进入瓶颈期。

根据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的数据，2017年至2019年，欧盟和欧洲自由贸易联盟成员国的新车注册总增长率均在5%以内。在1500万辆的市场容量中，雷诺集团过去三年的销量超过160万辆，未能取得重大突破。雷诺集团的盈利前景也不明朗。疫情爆发后，雷诺集团今年第一季度营收101.25亿欧元，同比下降19.2%，欧洲市场营收大幅下降36%。今年第一季度，雷诺全球汽车销量为67.3万辆，同比下降25.9%。

据外媒报道，5月29日，法国劳工民主联盟代表弗兰克·达乌特在与雷诺高管会面后宣布，雷诺将在全球范围内裁员1.5万人，占其总劳动力的近10%。这是雷诺计划在未来三年内减少20亿欧元成本的一部分。与此同时，雷诺将宣布一项复苏计划，以提高盈利能力，以应对销售疲软。

无论是东风雷诺、长安PSA还是神龙汽车，它们的共同问题都是过度追求短期利润回报，缺乏长期投资的意愿和决心。”已从东风雷诺辞职的管理层人士霍松表示，东风雷诺产品的缓慢推出和神龙汽车砍掉畅销车型都是背后的原因；根据董事会的决定，根本原因是PSA和雷诺都是以欧洲为战略中心的公司

雷诺和PSA并没有将中国置于与欧洲同等重要的战略地位，而是将中国定义为一个可以快速收获销售额和利润的市场。霍松解释说，PSA和雷诺的全球销售和利润来自欧洲，因此两家公司优先在欧洲投资。

然而，欧洲和中国的汽车市场存在显著差异，例如欧洲新车购买者的平均年龄为55至60岁，年轻人主要购买二手车；欧洲用户主要购买手动变速器的小型汽车，70%的车型配备了柴油发动机。中国市场的需求特点是体积大、空间大、马力大。中国乘用车买家对柴油发动机有偏见，认为柴油发动机技术落后、噪音大，对自动变速箱的需求也在增加。

如果中国真的处于高度战略地位，那么PSA和雷诺应该向通用汽车和大众汽车学习，实施研发和人才的本地化，而不是以欧洲为中心的全球化，简单地将欧洲产品进口到中国。“霍松表示，在中国汽车市场股票竞争的时代，产品错位会带来产品之外的破坏力，甚至损害股东之间的信任。

霍松表示，根据他的观察，股东之间的分歧往往从董事会延伸到高管层，“每个人都代表自己的利益和立场，缺乏对利益共同体的发言权和理解，这是执行中最大的问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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